番外――小诺言（贰）
又是一个好天气，蓝忘机定时定点的来到藏书阁，继续他日复一日的抄写工作，待他抄录的有些累了，起身舒缓一下身子时，从藏书阁窗户外正好看到了魏无羡的身影。
蓝忘机：怎么又是他。
有些人天生就应该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风景，点缀装饰他人的梦，蓝忘机是魏无羡也是。
蓝忘机继续把全副心神投入到抄写中，直到这份专注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。
魏无羡顺着藏书阁外的一棵玉兰花树爬了上来。
蓝忘机现在看到他是一个头两个大，还没等他说什么，魏无羡就送给他两只兔子作为赔礼。
蓝忘机的心绪一下子飞到那座满是桃花的宅子里……
两个小童并肩坐在撒满月色的阶梯上，坐在右边的一个小童问道：“二哥哥，你说你家是云深不知处，那里很漂亮吗？为什么叫云深不知处呢？”
坐在左边的小童道：“因为多云雾故被成为云深不知处。那里，很漂亮。”
“那……那里有狗吗？阿婴最怕狗了。”
“云深不知处禁私携灵宠，没有狗。”
“那不是什么小动物都没有了？”
“……有的。”
“嗯？”阿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。
“兔子。”蓝忘机道。
蓝忘机想得太入神了，以至于没有发现一只兔子打翻了他的砚台，待回过神来那只兔子已经在他的书案上留下一排脚印了。
蓝忘机：……现在拿纸擦还来的及吗？
“蓝湛！”若不是魏无羡的语气认真严肃，蓝忘机还真不想理会他，“何事？”他道。
“你看他们这样叠着，是不是……”
蓝忘机眼前又浮现两条纠缠的身影，而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人，蓝忘机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头，“这两只都是公的。”
“公的？！”魏无羡吃惊的拎起来看了一眼，“奇也怪哉，我抓的我还不知道性别呢？你怎么……不对！我方才的话还没讲完……啊……”
蓝忘机把魏无羡从窗台上掀了下去，魏无羡放肆的大笑隔着紧闭的窗户都能听见，任凭蓝忘机怎么捂住耳朵也没有用。
…………
某一天夜里准备睡下的蓝忘机突然听到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。
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，谁这么有胆子，肯定又是他――魏无羡。早些日子蓝忘机曾亲自把屡次犯禁的魏无羡抓到祠堂受罚，可没想到后脚魏无羡就跟着跑来了冷泉。
蓝忘机：兄长，冷泉是给蓝家子弟修习用的，不是疗伤。
只是今日为何鬼哭狼嚎得怎么厉害，是闲没有人抓他么，想到这里，蓝忘机起身出去查看情况。
慢慢的，蓝忘机靠近了那片树林，终于在鬼哭狼嚎声里还清晰的听见狗吠的声音。蓝忘机皱眉，正准备呵退狗时，视线突然看到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，龟缩在树上，面对树下狗除了害怕还是害怕。这时蓝忘机除了那个身影之外再也装不下别的了。
“那……那里有狗吗？阿婴怕狗。”
“云深不知处禁私携灵宠。”蓝忘机重复了以前的话想了想又说：“明日便让他送回去。”最后蓝忘机竟借口夜巡把其他人都赶了回去，可明明今夜并不是轮到自己啊！蓝忘机知道他这是说谎了。
他在树下不停地原地转圈，心道，为何他还不下来，狗也我已经赶走了，他应该不怕了吧……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他……还记得我吗？不过短短片刻蓝忘机的心里竟转过了那么多个念头。
最后一个隐隐的念头浮上蓝忘机的心头，他是不是恨我……恨我害了他，明明那个时候就可以带他们走的……蓝忘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，那他是不是不想见我……
最后蓝忘机踉踉跄跄地离开了，只是步伐竟很快，仿佛想快速离开此地一般。
终于走了！树上的魏无羡舒了一口气，看来蓝忘机不知道我呀，好彩好彩，不是来守株待羡的就好，溜了溜了……
过了好久，蓝忘机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才发觉自己竟走回刚才的地方，再次抬眼望去，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，果然……他是不愿意见到我的吧……
“忘机，你在看什么？那棵树上有什么东西吗？”耳畔传来兄长的亲切的问候声音。
“无事。看看罢了。”蓝忘机道。
“……哦，是嘛。”
“嗯。”他努力把一切混乱思绪收起继续做那个目无表情的蓝忘机。
…………
叔父参加清谈会回来后便不让他继续到兰室听学了，也好，蓝忘机想到，与其见到那人时心绪不宁倒不如就此安好，偶尔听闻他的音讯也是好的。蓝忘机整理一下书台上已经篆写抄录好的纸张，一张一张仔细的而整齐的叠起来准备装订成册，这时一张纸突然掉了下，飘到了蓝忘机的眼前。
那是一个手执一本书端坐如松的身影，无论从身姿到神情，都被画此画的人描刻得入木三分。那是他，而画此作的人正是魏无羡，那日在生气之余，在收拾纸张残骸时，他竟鬼使神差的把这副画留了下来。现在看起来倒是可以做个留念罢，蓝忘机轻轻地把画叠好收到了那个放人偶的箱子里去。
…………
“哎，你听说了吗？魏无羡把金子轩打了！”
“切，我就在现场啊，你没看到啊，那脸肿得像……”那人用口型比了比。
一路上，蓝忘机听到不少这样的话，他急急忙忙的赶到魏无羡罚跪的地方，到底怎么回事？为何突然就打起来了？
来到石子路旁，蓝忘机再三犹豫才走到魏无羡的身边，看到面前的人颤抖的双肩时，他的内心不禁软了，他尝试开口安慰道：“不必如此，我可帮你劝解叔父……”
蓝忘机越说就越觉得拗口，越说就越觉得自己嘴笨，怎么不会安慰人呢？而魏无羡听到他的话后非但没有停止抖肩反而抖得更加厉害了，蓝忘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，正当他努力想继续憋出个一两句话来的时候，猛地看见魏无羡抬起头来，笑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。
蓝忘机：……
“方才，你方才，不是……”蓝忘机愣愣的道。
“方才什么？！你……哈哈哈……不会以为我在哭吧！哈哈……我在挖蚂蚁洞呢！你看好大的一个窝，你要不要来？”魏无羡转身露出他脚边的一个窝。
“魏兄脸皮厚如城墙，是会为这种事撒泪的人吗？”耳边回想起方才那几个人的对话，蓝忘机向后倒退一步，他现在早已经不需要我了，我还凑上来干什么呢？
蓝忘机转身离去，还未等他走远，便远远的看见江晚吟走了过来，站到魏无羡身旁与他说话。两人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，不，是真的很好，无论做什么事情，他们都一直在一起……云梦双杰么？倘若那天他跟自己回去了，事情，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了？他们之间也能像他和江晚吟一样么？情同手足，亲如兄弟……
当晚，蓝忘机敲开了叔父蓝启仁的房门。
“忘机？有什么事吗？”蓝启仁有些奇怪。
“叔父，关与魏无羡与金子轩的事，你打算……”蓝忘机问道。
“哼！云深不知处禁止私自斗殴，他魏婴第一天来便连犯三条禁律，又屡教不改屡屡犯规，他眼里可还有规矩可言！”呼呼，蓝启仁说着说就喘气大气来显然被气的不轻，哎！真是越想越生气！
蓝忘机轻拍蓝启仁的后背，想了一会才道：“此事没得商量了么？”
“哼！金江两大宗主都被惊动了，此事还有得善了吗？况这次雷声大雨点小，继续轻拿轻放下去，那我们蓝氏家规不就形同虚设么！到时候我看还有谁继续遵守下去的！”
“可是，叔父，我听说是金子轩先出言不逊的。所以他们才打了起来。”
蓝启仁叹了一口气又道：“嗯，此事我也略有耳闻，但先动手的是魏无羡啊。无论是何方的挑事的事端，先动手的总归是缺理些的。忘机，我知你是想替那臭小子求情，但你看他那副样子真的想在云深不知处内继续修学下去吗？忘机，值得吗？”蓝启仁语重心长道。
自然是……值得啊……蓝忘机心想。
蓝忘机从叔父蓝启仁的房间里出来时刚好遇上了兄长蓝曦臣。
“忘机？来找叔父么？”
“嗯。兄长，你觉得魏婴怎样？”
“魏公子？你是说今次打人的事情吗？我也听说了一些。但魏无羡公子少年心性，火气大了些罢了，不过，云深不知处规矩繁多，想来魏公子一个行为自由之人，应该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的。”蓝曦臣评价道。“当然，这也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，应该是不全面的。”
蓝忘机摇摇头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独自一人离开了，就像从未来过一般……
第二天早上，魏无羡就被江宗主领走了，而蓝忘机则是站在离山门较远的地方目送他御剑离开，同行的还有那只闹得欢腾的兔子，趴着他的脚，左跳右跳的。一刻都不安生，接着没多久，另一只较呆板的兔子也找了过来。
“你来晚了。”蓝忘机轻抚那兔子道：“早就……走了。”这句话随风飘散，再也难觅踪影。
――待续